萧萧物语(组诗)

萧萧物语(组诗)

梅之诗

一株榆叶梅

粉红,且枝干横斜

在开花之前,总酝酿那么一丁点春意

枝上的雪又白,又乱

白白地落了一夜

而时间的皮肤,却未曾解开哀伤的事物

风通常,是由寂寞构成的

不带走日落前

任何一种颜色

雪,任其一层层脱落

晚冬的天空

有些许鸟语,但又过分沉默

花含苞待放,每一朵

都有一副灼亮的脸

我不想用一首诗去解开那种味道

而每天的阳光

却在哀哀余晖中变色

岁月不惊

日子总不痛不痒

那日午夜有风,窗门紧闭

我委实有些迷惑

担心明日的大雪,会被砌成

一座座

小小的坟墓

在未绽的时节

时间是一种多骨的意向

我不愿去思念过去,过去是

风中的一条绸巾

无非颠沛,再多的醒

都说不出

是何种凄惶

冬也不尽,春也不来

梅花总熬过雪荒,且在雪中开绽

这其中,诗人不知

饮了多少酒

至于那日在风中,堪堪飘落的一朵

是无惧时间,无惧任何一种方式的凋谢

而你是否能读懂

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你务必在它尚未生出新叶之前

看到自己的影子

穿上,那件旧年的衬衫

看到阳光沿着水迹,向

渐渐消失的

一个雪人追去——

红枫之诗你伸出千只掌时想必那首昨日的诗,还未曾沸腾沸秋意半浓城市的晚钟吟出长长的句子风一动,叶子在跌落时便看见了伤痕那次凝望你,仿佛看到赤裸的自己独自于夕阳下熊熊自焚时间总在不经意间,蜷伏着过了一个荒芜的秋风沿着青石台阶吹着那句晚唐的,最后一声悲茄而后落下的一片枫叶在火的另一边,一张由青转红的脸正待在季节的舌尖上绽裂在落雨下的那天于众叶中,我庆幸触摸到你冰凉的那一部分读起来,比清风夜起的微吟还要深沉还要坦然,纵然千人皆醉唯独,一枚叶子仍在树下醒着不闻萧萧,萧萧是清泉石上的一个猥琐的意象在一个浮肿的黄昏我从一面墙上,看到你坚持摇晃的身影但你仍却不肯从那小小的画框溢出

早 雪

从来不肯渡化自己而尤深的是你却在另一场雪中,葬过我昨日的脚步当年我负手走过河堤有人指着远方,说春天在明年回来而再次捧起你时,纵不再还给昨日一缕黑发天空很冷,竟无任何温度使我满足在一片白色的苍茫里除了早年褪色的秋千架上再也寻不到另一种颜色当时间上升,思想比孤独更荒芜吐出的烟圈上盘悬着众多冷隽的意象才发现,诗中躺着的竟然是我拒绝融化的童年那条未解冻的小河我惊觉一朵裂冰,那确是一个触手冰凉的昨日在我掌中,它是从指缝漏掉的一滴固体的泪我发现季节,是至今犹无穿衣的赤裸的无限限次的仓皇之后而灰飞烟灭的悲壮

问 月恰逢十五我在风中读到一碗水中的意象名字很冰,且在一捧安静的青花瓷中晃动腊月,是一个修复伤口的日子我的脸在如雪的纯白深处望见一排吃云的牙齿在那齿缝中,我见自己白的像一只兔子,毛发汹涌且专门制造一种无名的荒凉,我的心房在融雪的季节冲进星辰的阵营飞起倘若它是一把颜料那也该是一个单纯的,形如泡沫且和李商隐难忘复可怜的那把折弯的意象重叠在,季节的器官中那么难忘冷和更冷时我喝一些秋季兑着的雨水,新酿的麦酒冬天的人们像掉毛的鸽子只要把头掖在翅膀中便可以进驻任何一种梦乡而禁欲的肉食注意者则一次次在壬寅年淘过来的一朵朵罂粟壳,以干燥的手插进黑烟中像擦响新年的炮声轰的一声,就这么一个过程新年像水边上飘来的一双脚印一片家园和那枚泛黄的车票像一把铲子,挖开无数游子的肉身而后埋下去 一桶桶冰凉的冬季

雪 忆自从欲雪的昨日摘走一瓣冰凉的花朵河流便一次次封住两只黄鹂鸣翠柳的啼声在一阵揾怒的风中那把烧雪的茶炉,一度熄灭后又被日子吊起在去年那颗三岁嫩骨的树杈上雪一片一片掉落恰似你的目光,搜寻道上踉跄的脚印西北风猛刺着你的脸呜咽与新年的笑声重叠在一盏灯里只是那朵小火,在大冷的雪天也照不见你的心恋,那是桃金娘发簪上很冷的一个意象许多年后,屋檐前又望见了冰条,石板桥上站着的人,打着一把被风吹断骨头的伞雪,一朵一朵带着腊梅花香还有灵魂,和多情的全身雪白的稻草人,慌慌张张地在大地的泡沫里蹉跎,蹉跎

那人那景覆雪的那盏灯笼你比在雨中静听去年的水声要妩媚多了而六九的杨柳醒来时,一只靴子仍挂在那枝料峭的树杈上打东边过来的人面容枯槁,身上长满荆棘兀自坐在一个雪人的旁边他目光滞呆,手提一部刚从去夏的荷塘捞出来的残破的离骚在时间中已锻成一把不锈的古剑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拾起来一把日子咳过的花纹床前再也寻不到什么夜,一层层剥开月亮的皮肤最后,我见到一把雪白的刀子走下村庄,割断乡愁里那句最长的意象

瘦意象

一口钟撞向腊月横过水田的月亮那日,回声是新年奔来的次第荡开的曾剥开皮肤一个冰凉的日子水,在冬季终于抱住了一棵树用它好冷的语言脱掉鞋子,往落日的山后奔去由一根细细的铁丝架住结冻的衬衫开始哨子再也换不来,清晨的一声鸽鸣自动语言的诗AI不过就是空空空——空过最后一句骇人意象的拖着长长尾巴的炊烟又斜又显得,——那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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